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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后还剩下晏庄的未看。
其实对于他莫名的来信,范渺渺起初是非常惊怒的,夜半时分也常在辗转反侧,忍不住要胡思乱想,想这想那。柳千亿由于不知情,看见她最近眼下乌青,认为她是操劳过度,多次劝她要劳逸结合,保重身体。
当然她自己知道不是为这个。说到底,其中缘故没法讲给不相干的人去听,就算她肯,也未见得旁人能够感同身受。不如不说。
打开晏庄的信,出乎她意料,竟只有寥寥两句:“前日重访西郊古刹,恍然发觉藏经室内的前朝壁画尽已脱落,自我不见,于今数十年矣。”
对于他的深切的惋伤,范渺渺内心十分共鸣。多年前,她也曾在壁画前流连忘返,痴痴呆望一个午后,感受那些线条精妙的美感,喟叹自己天赋有限,直到后来日落西山,方才恋恋不舍,一步三回头地被知客僧请出古刹。
他的这封信,勾勒出她记忆里那个未尽兴的黄昏,极目,是远山绚烂的落霞,身后恰逢僧人撞响沉重的古钟,万籁此俱寂,惟有钟鼓之声于天地之间久久回荡。初闻时她年少,不识愁苦,还道寻常。原来是禅意,是天意,却要到百年后的今日才恍然大悟,然而,然而,当年壁画当年影,而今俱不剩。
范渺渺铺开纸墨,在案前坐了很久,始终无法落下一笔。她渴望照着印象将壁画摹写出来,哪怕差强人意,但如今也是勉强不来的了。在绘画上,她早早就知道,自己是极其一般的天赋,年少时她也想过要拜在张岩门下,张岩因与范府有旧交,她比别人都更加有机会才是,但在看过她的画作之后,张岩却是连连摇头,婉言谢绝了她。
教养嬷嬷训诫道:“小姐天赋不在于此,便该懂得扬长避短。”
比起绘画,她的确更擅琴艺,连宫中的琴师也称赞过她天赋异禀。教养嬷嬷弦外之音,隐含规诲:耗尽心力在不擅长的事上,委实不聪明。表姊也曾笑谈过,说她是擅于“浪费天赋”的。她明白她们想要教给她为人处世的大道理,但心生“欢喜”之时,理智往往并不受控,就像在绘画上面,在面对他的时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