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两难之选 “慧妃的这个孩子我绝不能让那个贱人生出来。若是个公主也就罢了，万一是个皇子，以皇上现在对她的看重程度，我岂不是永远要被她压一头了。” 云氏也明白慧妃这胎来的真是太及时了，皇上还未从丧子之痛中走出来，现在慧妃腹中的胎儿，刚好能抚慰皇上悲痛的心。 “只是不知娘娘想如何做？”云氏现在方才明白，此次容妃召她进宫想必就是为了此事。 “这次只有姐姐才能帮我。”容妃拉着云氏的手，仿佛是坠崖之人拽着一根藤条一般。 “娘娘想让我做什么？” “姐姐什么都不需要做，我只需要姐姐送一个人进宫。” “是谁？” “冰玉，不知姐姐可否愿意？” 容妃此言一出，云氏差点从凳子上摔落下去。 “这话妹妹当去问母亲，为何来问我。”云氏心中慌乱，因此不敢直视容妃的眼睛。 “姐姐应当知道我为何不去问母亲，却只来问姐姐。”容妃抬起下巴，双眸静静的看着云氏。 此刻的云氏就仿佛是在闹市中，被人扒光了衣服一般。眼中有委屈，无助，但更多的却是愤怒。她不想被人提及的过往，现在却被妹妹给说穿了。 “你是从何时知道的。”云氏稳了稳心神，她一直以为自己将冰玉隐藏的很好。但没有想到还是被自己的妹妹发现了。 “若不是上次父亲过寿，我回去见了冰玉，我怕真的会以为她是母亲收养的远房亲戚的孩儿。谁让冰玉和姐姐长的一般模样呢。旁人可能看不出来，可我和你是一同长大的姐妹，我怎么会察觉不到呢。只是姐姐当初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，为何要一直对妹妹隐瞒呢。” 云氏垂着头，看着手上的锦帕，她一直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。 “当初本应该是送姐姐入宫，只因那次姐姐私自外出，方才遭遇了不测……” “不要再说了。”云氏啜泣着说道。她不想在提起那天发生的事情，可是这么多年，这个恶梦却一直缠绕着她。 这一段屈辱的过往，云氏以为自己已经淡忘了。可当容妃提起来的时候，却仿佛发生在昨日一般。那种羞辱的感觉还在包围着她。每次只要想到那个雨夜，她就觉得浑身冰冷。 可偏偏她最想忘记的事情，却有一个人要时时的提醒她，她曾经遭受的羞辱。 “不要在提起她，不要在提起她。”此时的云氏就像个孩子一般的无助。 “姐姐，你不提她，难道她就不存在吗？她也是姐姐的孩子，姐姐是不是也应该为她的未来想一想。冰玉我虽然只见了一面，但却对她印象极深。她的眉眼极像姐姐。也是生的花容月貌，冰玉现在已经长大了。难道姐姐想将她困在云府一辈子吗？” 上次云氏进宫，容妃本想和云氏提的就是冰玉之事。只因当时云氏所提之事，她还没有思虑清楚。但现在看着慧妃的肚子一日大似一日。她不能就像现在这般坐以待毙了。 “我不知道该怎么办。”云氏扭头看着窗外，她只想让人不要发现冰玉，却从未想过冰玉长大了要将她如何安置。 “让冰玉进宫是对她最好的选择。”停了停，容妃继续说道：“姐姐上次所说之事，妹妹应了。” 但现在云氏听了，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。她不知道该如何选择。 她本来是恨极了冰玉，所以这么多年她一直不愿看见她。看见她，就仿佛是在提醒她那段耻辱的过去。可说到底，冰玉也是她的孩子，她若真的按照容妃所说的去做，就是用冰玉在交换弘文的前程。 “姐姐不是一直不愿意照顾冰玉吗？刚好将她交给妹妹来照顾。姐姐不愿做的事情，妹妹可以帮姐姐做。”容妃眼神复杂的看着云氏。她知道冰玉是姐姐的死穴。 “只是她进宫了又能帮你什么？” “姐姐只要同意了就行，进宫以后的事情由我来安排。” 云氏自然明白容妃让冰玉进宫意味着什么。但是她没有想明白冰玉能帮到容妃什么。她现在倒是有些被容妃说动了，只是她却突然对冰玉狠不下心了。 “姐姐是个睿智之人，自当知道怎么选择胜算会大一些。若是没有我的帮助，姐姐定是帮弘文夺不下侯爵之位。至于冰玉，以她现在的身份，最后她也只能嫁给一些庸庸无为之人。跟着夫君一辈子吃苦。可是若是将冰玉送进宫里来，就会大不一样。至少她就有了出人头地的机会。姐姐何不让冰玉进宫来搏一搏。” “你是想将冰玉变作你手上的刀，用她来对付慧妃。你处心积虑的让冰玉进宫，无非就是想让她和慧妃争宠。可是她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，怎么能斗得过在后宫经营多年，连你也难以招架的慧妃呢。” “这个姐姐就不必担心了。既然现在一时还动不了慧妃，但我可以先从皇上身上下手。姐姐不知，皇上现在是年纪越大，越喜欢那些楚楚可人的少女。这一点，冰玉有着绝对的优势。至于慧妃，她自有孕以后就很是谨慎，一直在景瑶宫安心养胎。只是在这后宫中，有多少女人将孩子生了下来，孩子落地却没有活下来。所以，慧妃的肚子也不急在这一时。我现在就让她好好的养着。”容妃冷冷的说着。慧妃当初也不是没有算计过她，她现在只是「投桃报李」罢了。 “我要是不同意呢？” “姐姐就算是不同意，我也会找人去做。只是自古都是成王败寇。我若是败了，我们本就是一家，一荣俱荣，一损俱损。姐姐愿意弘文如此年纪就为我们云家陪葬吗？何况在姐姐眼里，冰玉本就是不应该活在这个世上。怎么现在反倒是心软了。姐姐若真是对冰玉还有感情，为何这么多年都不去见她一面。冰玉和弘文，姐姐自己选择。” 容妃拿起桌上的玉盏，放到唇边轻饮了一口。她知道云氏自会做出决断。容妃知道这是一个下下之策，但现在她却不得不为，不但是婳儿在博，更是她在博。而能帮她做此事的人，冰玉现在是最佳的选择。 失了清白 “此事就算我同意也没有用，也要听听母亲和冰玉的意思。”云氏松口道，容妃听姐姐如此说，就明白云氏是同意了。此事只要云氏同意，她的母亲和冰玉那边就好说了。 “这是自然。只是姐姐，这件事断然不能在拖下去了。我只能给姐姐五日的时间。希望姐姐也能体谅妹妹在宫中的处境。” “妾身想问娘娘，将来想让冰玉以何身份进宫？” “这些我都想好了，姐姐不必忧心。我会让冰玉以我们母家远亲的身份进宫陪伴我。”这些容妃自然都想稳妥了，如若不是这样，怕是会让慧妃察觉，她想做的事自然是难以在进行。 云氏明白，容妃思虑此事，定然不是一日。因此也就未在多言。两人商量妥当后，容妃便送云氏离开了皇城。约定好五日之后，容妃会派人去云府接冰玉进宫。 到了侯府的时候，天已然全黑了。 在宫中，云氏去见容妃的时候，姜嬷嬷一直在殿外等候。虽然看到云氏出来之时，脸色苍白，脚下虚浮。但姜嬷嬷只是上前去搀扶住了云氏，并未多问。 在回侯府的马车上，云氏也只是定定的看着帘外的朦胧月色，看着皇城离自己越来越远。最终化成了黑夜中的一个剪影。她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，当真要将冰玉送进那个地方去吗？那个只要进去了，就此生在难逃离的地方。 回到侯府以后，小厨房端上来的饭食，云氏一口也未动，便让人都拿了下去。 “夫人，好歹吃一些，身子要紧。” “嬷嬷，冰玉的事情，她知道了，她知道了。”云氏将脸埋在手中的锦帕上，不住的抽泣着。 只有回到了海棠苑，她才敢这般将心中的委屈都哭出来。 姜嬷嬷用手轻拍着云氏的后背，云氏说的那件事情她自然是清楚的。她不止清楚，很多事情都是她亲手去办的。 那是在云氏十四岁的一个夏日，连着多日阴雨不断，绵绵细雨更是从早上下到晚上。云氏连日待在房中，很是烦闷。就想带着丫鬟出去买些胭脂水粉。云太傅自然没有同意，云氏便带着丫鬟偷偷从后门溜出了云府。 姜嬷嬷只记得，那日她发现小姐不在房中的时候，便立即去回禀了云太傅。当即，老太傅便派了府中家丁出去寻找。只是，一批一批的人出去又回来，却没有一个人找到云氏。 姜嬷嬷从丫鬟口中得知云氏是为了出去买胭脂水粉，她便带着两个家丁架着马车，沿着云氏走的后门的那条路寻找。果然没走多远，便在一个巷子口发现了云氏身边跟着的丫鬟。丫鬟说是在被打晕前看到两个乞丐模样的人，打晕了小姐，将其装在袋子中带走了。 姜嬷嬷听了以后，心中暗叫道不好。立即带着人在附近废弃的宅子和破庙里寻找。 果然，几人在一个离出城不远的破庙里找到了云氏。 当时的云氏已经昏迷不醒，躺在一堆散发着臭味的杂草上，身上和脸上布满了伤痕，衣服被撕扯的乱七八糟，身体的大片肌肤都裸露在外，手和脚也被用破布绑着。 姜嬷嬷看到这个场景，心痛难忍。她心中最不愿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。虽然她之前早有预感，只是当真正看到的时候，她还是难以接受。虽然心中悲痛。但她明白，此处是非之地，决不能久留。 便用带来的披风，将云氏裹了起来。让家丁抱着云氏上了马车。一路奔回了云府。 云老爷夫人知道之后险些晕倒，倒是云太傅听了，忍者心中的悲愤。当即带了两个心腹去了那个破庙，庙中还是无人，他们就埋伏在了破庙的周围。 因为按照丫鬟的描述，这两人应是乞丐，因此这里便是他们落脚的地方。只是他们还会不会回来，谁也不知道。 云太傅自然不会咽下这口恶气，自己最疼爱的女儿无辜受辱，不杀了这些贼人，他寝食难安。因此他在赌，这些人食髓知味，定会在回来。 他们在暗处待了将近一个时辰，果然看到有三个乞丐模样的人走进了破庙。 等三人进庙以后，云太傅领着两个心腹慢慢的靠近了破庙，他想确认是不是这三人害的他女儿。 庙中的三个乞丐对云太傅他们三人也是毫无察觉。 “那个小娘子怎么不见了？莫不是自己跑了吧。”其中穿黑色衣服的乞丐说道，他的衣服又脏又破的已经看不清楚原来的颜色，现在也只能看作是黑色了。 “我已经绑着了，怎么会跑，莫不是被人发现了。”另外一个瘸腿的乞丐说道。 “你们不是在做梦吧，这里哪有什么小娘子。巴巴的叫我来看什么美貌的小娘子，都耽搁我讨饭了。你们是在拿我寻开心吧。”戴着顶破帽子的乞丐说道。 “谁拿你寻开心了。你不知道，刚才那个小娘子身子又白又嫩，娇嫩的都能掐出水来，还有那双腿……” 云太傅实在听不下去了，他知道就是这两个贼人，夺了女儿的清白。 当即从屋外冲了进去。 “你们是谁？”三个乞丐看见云太傅几人，慌张的问道。 “送你们去死的人。给我好好的折磨他们，让他们慢慢的死。” 只知道这三人被发现的时候，死状极其痛苦。三人的手脚都没有了，身体被砍成了两段。但上身和下身仍然被砍了很多刀，但这么刀却没有哪一刀是致命的。三人最终是因身体里的血慢慢流光而死的。 回府以后，云太傅将知情的丫鬟家丁全都秘密除掉了，只留下了姜嬷嬷。 因此这件事也就她们四人知情，只是没有想到云容只见了一次冰玉，竟然就猜到了冰玉和姐姐有关。 自然，以云容的聪慧，在加上她想起姐姐未出阁以前，有一段时间举动很是异常。还有她们的母亲云老夫人，对冰玉的态度很是奇怪。 冰玉是以云氏老夫人远亲的身份住在云府的。但上次容妃问母亲关于冰玉事情的时候，她的母亲明显是有些慌张的。很明显，她的母亲是想遮掩什么。 命不该绝 容妃自然知道其中定有古怪，只是她在刚开始询问母亲的时候，母亲什么都不说。但当听到容妃要让人调查冰玉身世的时候，云老夫人知道是瞒不住了。便将真相说了出来。只是容妃怎么也没有想到冰玉会是姐姐的女儿。 她方才明白为何父亲说好的是要送姐姐入宫，突然就换成了自己。又为何有一段时间姐姐突然性情大变，不肯踏出闺房半步，就连她也不见。 云老夫人请求容妃不要在云氏跟前提起此事，就当毫不知情。 只是容妃怎肯放过眼前的这个绝好机会。她一眼就相中了冰玉，现在知道冰玉是姐姐的女儿，对她而言倒是更有好处。 “娘娘今日为何会突然提起冰玉？”姜嬷嬷听到云氏问起了冰玉，心中便有了不好的预感。只是她一时还不知容妃是何用意。 “她这次召我进宫，就是想让我将冰玉送进宫去。嬷嬷，我当时真应该在她刚出世的时候掐死她。现在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的麻烦。”云氏心中是悔恨万分，冰玉就是她人生中的污点，凭她怎么洗也洗不掉的污点。 当年云氏发现自己身怀有孕的时候，她只想一心求死。因此就想用一根白绫了结自己，但却被守门的丫鬟发现救了下来。自此以后，她的身边就日日有人守着她。 她的月信一向不准，等她知道自己身怀有孕的时候，已经快三个月了。她不想让父亲和母亲知道自己被人毁了清白，还怀了不知是谁的孩子。就让姜嬷嬷私下去买些打胎药回来落胎。 姜嬷嬷自然不敢去那些正经大药房，怕被人认了出来。这是刚好遇到了一个游医，花了些银两讨了些药。可谁知姜嬷嬷自以为遇到的是一个良医。但没有遇到那个游医却是一个专门行骗的的江湖郎中，说是专治妇女杂症，其实都是假的。 云氏服下药以后，腹痛难忍还见红了，就以为是将府中胎儿打落了。可谁知，之后她的肚子反而是一天一天的大了起来，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，已经迟了。若是再吃药强行落胎，只怕会落得个一尸两命的下场。 万般无奈之下，姜嬷嬷就将此事回禀了云老夫人，云老夫人只是安慰让云氏安心养胎，等生下来在说，万事还有她呢。 怀胎十月，云氏在自己的闺房中诞下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婴。云氏本想掐死刚出世的孩儿，但云老夫人倒有些不忍心了。这是自己女儿的骨肉，她实在是狠不下心将其杀死。因此告诉云氏自己去将孩子溺死，实则是偷偷的养在了身边。 本来云氏以为这样就结束了，她也终于能松一口气了。只是孩子是一个活物，怎么能藏得住。在孩子一岁多的时候，偶然间被云氏发现了。当她得知这就是那个孩子以后，她发疯般的掐着那个孩子的脖子，只是幼时的冰玉不但没有害怕，反而看着她在笑。云氏也终究没有狠下心肠。只是在这之后，她甚好再回云府。 转眼间十五年过去了，冰玉的身世最终还是没有瞒住。 “嬷嬷，我该怎么办？若是让人知道了冰玉的存在，我的弘文岂不是要被天下人所耻笑。我还有何脸面在活在这个世上。”此时的云氏仿佛像个无助的孩童一般，肩膀轻颤，趴在姜嬷嬷的怀里不停的哭泣着。 “夫人，容妃娘娘若是想让冰玉姑娘进宫助她，自然会对冰玉姑娘的身世保密。奴才保证，冰玉姑娘的身世绝不会在有人知道。”
